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疑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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疑心

何春水眼見陳尚君的拳頭打過來,拳風掃在了臉上,卻只是站在原地,不做任何躲避和還擊,好在拳頭在她的眼睛一寸遠的地方停了下來,何春水轉動眼球看向陳尚君,“陳牌頭這是做什麽?”

“你為什麽不躲閃?”陳尚君問道。

“陳牌頭不會無緣無故傷人,我相信你不會打到我。”何春水微笑著說道。

陳尚君收回手,“你不是會武功嗎?為什麽不使出來?”

“我這三腳貓的功夫,何必使出來讓陳牌頭笑話?”何春水說。

“嚴華說他胸口的淤青是春水小姐所傷,依我看,小姐的功夫可未必是三腳貓的程度。”陳尚君從懷裏掏出來半塊灰色的磚頭,拿到何春水眼前,“小姐可知道這是什麽?”

何春水略看了看,“是前院的鋪地磚吧。”

“春水小姐真是好眼力,這正是你們何家前院的鋪地磚,但它又不僅是鋪地磚,還是砸死何春山的兇器,下人在沖洗打人現場的血跡時,把這塊磚放了回去,我又把它拿了出來。”陳尚君說。

“兇手都已經被抓了,陳牌頭還拿它出來做什麽?”何春水不動聲色地問道。

“據在現場的下人供述,這塊磚並不是何春林從地上摳出來的,而是突然滾到何春林手邊的,以這塊磚的形狀和重量,根本不會被風刮得滾著走,我覺得只有一種情況可以解釋,那就是有人把這塊磚踢到了何春林的手邊,春水小姐,你說對不對?”陳尚君緊盯著何春水的眼睛問道。

“確實有這種可能,當時下人眾多,人員紛亂,地上的磚塊被踩碎、被踢走,也屬正常。”何春水答道。

“今天我過來,又找了幾個證人去何春林打人的地方演示了一番,這塊碎裂的地磚離何春山被打的位置有一段距離,距離紛亂的人群也有點遠,有人指證,當時站在這塊磚附近的,就是你,春水小姐,這塊磚是你踢過去的吧?”陳尚君問道。

“這我就記不清楚了,當時情況那麽亂,何春林說金紫菀跟呂子毅私通,讓人把呂子毅綁了,要把他們送去見官,何春山來了又因為綢緞莊的事跟何春林打了起來,到處都亂糟糟的,我心裏著急,哪裏還有心思看腳下的磚。”何春水冷靜地解釋道。

“這麽說,小姐是不承認這塊磚是你踢過去的?可按當時的情況,能把這塊磚準確無誤地送到何春林手邊的,就只有小姐你了。”陳尚君說。

“不是我不承認,是我確實記不清楚了,如果陳牌頭認定是我踢過去的,那我承認也無妨,不過,就算是我不小心把地上翹起的磚塊踢了過去,也不是我讓何春林拿磚塊去打死何春山的,更不是我讓嚴華去拋屍的,陳牌頭難道還非要把我牽扯進這個案子裏?”何春水說。

“不小心?”陳尚君轉身把磚塊放在桌子上,在椅子上坐了,“春水小姐說得句句在理,把自己摘的是幹幹凈凈,可那把緙絲扇子,你又怎麽解釋?”

何春水也轉過身來,看向坐著的陳尚君,微笑著問道:“什麽緙絲扇子?”

“嚴華供訴說,何春山是因為何春林的小妾手裏拿著的緙絲扇子,才認定是何春林跟綢緞莊被盜一案有關,對何春林大打出手,因為那把扇子是何春山定制的,世上只此一把,據何春林所說,那把在綢緞莊被盜案中丟失的緙絲扇子,正是小姐你帶進何家的。”

何春水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,“哦,你是說那把芙蓉圖案的扇子是吧,那是我在路上撿的。”

“在哪裏撿的?”陳尚君問道。

“時間太久了,我也記不清了。”何春水說。

陳尚君眉頭一皺,“小姐何必跟我扯這種謊?”

“陳牌頭怎麽見得我是扯謊?”何春水微笑著問道。

“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,何春山店鋪裏丟的東西,被你撿到,又巧恰在何春林小妾的手裏被何春山看到。”陳尚君說。

何春水依舊保持微笑,“陳牌頭這不是見到了?就是有這麽巧的事。”

“春水小姐是聰明人,我也不想跟你拐彎抹角,從綢緞莊被盜,到何春林殺害何春山,再到何春林被捕入獄,這一切,難道不是春水小姐為了奪取何家家產,所做的布局謀劃?”陳尚君問道。

“參與盜竊的盜匪和吉祥綢緞莊的掌櫃,都是陳牌頭親自抓走的,他們可曾招認此事與我有關?”何春水問道。

陳尚君猶豫了一下,板著臉答道:“不曾。”

“何春林和嚴華可曾招認,是我讓他們殺人拋屍?”何春水又問道。

“也不曾。”陳尚君答道。

“沒有任何人指認這一切跟我有關,我跟陳牌頭無冤無仇,陳牌頭為何要這樣冤枉我?”何春水說。

“不是你做的,我自然不會冤枉你,我只是在盡一個捕快職責,調查清楚事件的真相。”陳尚君說。

“真相已經大白,陳牌頭還想要什麽真相?”何春水問道。

陳尚君有些洩氣,“緙絲扇子和地磚,真的不是小姐有意為之?”

何春水搖了搖頭,“不是。”

空有疑心,沒有實證,也是無法,陳尚君站起身來,向何春水抱拳行禮,“陳某也是為了查案,剛才多有得罪,還請小姐見諒。”

何春水微笑著點頭還禮,“陳牌頭是為百姓盡心,何罪之有。”

陳尚君拿著磚頭剛走出去沒多久,肖玉走了進來,低頭行禮道:“小姐,我有件事要向小姐稟報。”

“什麽事?”何春水問道。

“中午吃過午飯,甘姨奶奶說要睡個午覺,叫我不必在屋裏伺候,我就出去了,剛剛我回到甘姨奶奶房裏,發現甘姨奶奶不在屋裏,梳妝臺上的一些金銀首飾也都不見了。”肖玉說。

“何春林這個靠山倒了,她也待不住了吧,走就走了,不必管她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那我可以回去伺候徐姨奶奶嗎?”肖玉微微擡起頭,小心地看著何春水的臉色。

“行啊,你還回去吧,這些日子,辛苦你了,甘甜沒欺負你吧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沒有,伺候主子都是我這個做丫鬟的該做的事。”肖玉低頭答道。

“上次紫菀出事,你來告訴我,我還沒謝你,阿雲現在不在,我讓她直接給你加在這個月的月錢裏,你看怎麽樣?”何春水說。

肖玉笑了笑,“我做的只是分內之事,小姐做主就好。”

何春水難得看見她在自己面前放松下來,也笑了笑,“你的家人沒再來找你要錢吧。”

“沒有,我知道我是何家人,跟他們沒有關系了。”肖玉語氣輕松地說道。

“那就好,你回去忙吧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是。”肖玉應了一聲,退了出去,可沒過多久,她又急匆匆地跑了過來,“小姐,徐姨奶奶說二奶奶快不行了,讓小姐過去看看。”

何春水不大想去,“請大夫去吧,我就不去了。”

“二奶奶說有話要對小姐說,小姐還是去看一看吧。”肖玉著急地說。

何春水嘆了口氣,站起身,隨肖玉一道去了李青暮的院子裏。

房間裏有著很濃重的藥味,長時間沒聞到這種味道,何春水竟覺得有些懷念了。

徐元見何春水來了,忙迎了上來,她的眼眶紅紅的,“小姐,二奶奶怕是不行了,你快去看看吧。”

何春水點點頭,來到李青暮床前,見她身形枯瘦,臉上沒有一絲血色,眼窩深陷,嘴唇幹裂,躺在床上,虛弱地喘著氣,何春水轉頭看向肖玉,“二奶奶是渴了吧,去拿水來餵給她喝。”

李青暮輕輕擺了擺手,“不必了,嘴裏苦,我喝不下去。”

何春水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,“你要跟我說什麽?”

見徐元和肖玉退了出去,李青暮嘴唇囁嚅了幾下,眼淚順著眼角滾落下來,“春水,我對不起你。”

看她這麽虛弱,何春水也不想跟她計較什麽了,“那些道士沒傷到我,我沒放在心上,你也不必在意了。”

“不,不是道士的事,春水,六年前,我看到重病的你被帶走,我想去問老爺把你帶到哪裏去了,在老爺院門口,我聽見他在跟夫人在吵架,我怕惹他們不高興,就沒有再去問,我應該去問清楚的,我應該救下你的。”李青暮哭著說。

“你不是說我是蛇妖嗎?怎麽又要為何春水的事跟我道歉?”何春水問道。

“那姓黃的道士來家裏除妖時,我親眼看到你從蛇變成人,我聽到你叫老爺爹爹,雖然你變成了蛇身,但你還是春水。”李青暮說。

“既然你知道我是何春水,為什麽要找道士來殺我?比起你冷漠地看著我被人帶走,還是你找道士來對付我,更值得道歉吧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是,我都該道歉,我雖然知道你是春水,但為了打壓宮秀,我必須幫老爺除掉你,老爺死後,我又想要你手裏的管家權,我告訴自己,你不再是春水,你只是個怪異的妖物,只有除了你,何家才能恢覆安寧。”李青暮說。

何春水笑了笑,“這點你說得倒沒錯,我是妖物,我回來,也確實是想讓何家不得安寧。”

“我向你道歉,是我對不起你,都是我們這些大人做的錯事,希望你不要遷怒於孩子,以後何家都是你的了,我想求求你善待我的孩子們。”李青暮哀求道。

何春水有些悵然,“原來你也是為了孩子才道歉,我還以為你是真心覺得自己做錯了呢。”

李青暮的眼裏泛著淚光,“不,我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,我嫁到何家來這些年,為了讓老爺夫人看重我,讓丈夫愛我,讓下人敬我,在這宅子裏爭來鬥去,現在看來沒有任何意義,到臨了,只有璋兒瓊兒兩個孩子,始終待我如初,我病成這樣,除了徐元妹妹來看我,也就只有兩個孩子還在盼著我康覆,春水,以前我們那樣要好,我知道你是拿一顆真心待我的,可我卻只想著爭權奪利,辜負了你,如今我就要死了,我想要好好待你,卻也已經沒有機會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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